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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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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溫柔又霸道地翻攪著她全身的感官,溫暖握著林寒的手指心悸般地收緊,她腦子裏一片混沌,任由多巴胺甜蜜地侵蝕著她、支配著她。她覺得自己幾乎是沈浸在了幸福的海洋裏,像是一個做了極致美夢的人,再也不想醒過來。

漫長地親吻讓溫暖周身都變得熱乎乎的,等到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全部都被榨幹的那一刻,林寒松開了她,她伸出雙臂軟軟地趴在林寒的肩頭,看著不遠處熟睡的林喧時,她的眼睛心顫般地亮了一下,她喘著氣兒問林寒,“方清那邊查出些眉目了麽?”她其實不想這麽快問這個問題,但她明白,璀璨之心的事兒早一天解決,就意味著林寒可以早一天回青南古鎮,林喧知道自己身世的危機就會少一些。盡管……代價是——她和林寒無論見不見面都要壓抑愛情裝作是普通朋友。

林寒環著她的腰肢,極盡溫柔,“嗯。”

溫暖深吸一口氣,退一步,從林寒的身邊抽離出來,她雙手按上林寒的肩頭,笑語盈盈地看著他,語帶嗔笑,“哎……你說說你,你這麽精明能幹,我還真是頭疼。”

林寒噗嗤一笑,“那你是不是後悔愛上我這麽個辦事效率極高的人了?”溫暖聞言,伸出食指輕輕點著林寒的額頭,她真心實意地笑著說:“才沒有。你厲害,說明我眼光好啊。誇你,可不就是變相在誇我。”

林寒笑著搖搖頭,伸手再次將溫暖攬入了懷裏。他溫熱的嗓音在溫暖的耳廓上一下一下掃過,“嗯……你是全天下眼光最好的。”他們抱了一會兒,林寒擡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松開溫暖,他飛快地在溫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摸摸她的頭說:“我還有些事,得先出去兩天。這兩天你要辛苦了。”

溫暖大人有大量地笑著擺擺手,“走走走吧,這兒有我呢。”

次日,林喧的身體狀況比昨天好了許多。溫暖便照著林喧的要求,把小姑娘之前畫畫的素描本子攤在床上陪她一塊兒看。看了一會兒,溫暖接到一個電話,便托病房裏的林聲多照看一點,而後拿著電話出門接聽去了。

等溫暖打完了電話,已經過了好長的時間,她一邊將手機放到口袋裏,一邊信手推開病房的門。

“暄暄……”話說了一半,溫暖猛地頓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正坐在林喧床邊輕拍著剛睡著的林喧的林岳,頓時,溫暖心驚肉跳地幾乎失去了語言。她腦子飛快地轉著,猜測著林岳此行的目的。她其實恨不得和林岳兵戎相見,但怕林岳口不擇言。

她生怕驚動林喧,輕聲趕林岳,“你出來。”

穿著一身白襯衫的林岳坐在那裏。他也在盯著溫暖,溫暖見他並沒有動,反而微微牽動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霎時間,溫暖心裏警鈴大作。

溫暖步履輕緩地也走到了林喧的病床邊,她恨極了林岳此時拿捏她的嘴臉,她憤恨地一手拽住林岳的領子,用力把他往上提。林岳如泰山一樣,巍峨不動,只是低笑。溫暖怒不可遏,“別把你那些齷齪的辦法用在暄暄的身上。”她聲音低啞又帶著狠勁兒。

“我只是來看女兒的。”林岳反唇相譏,邪邪地看著她,任由自己的領子落在溫暖的手裏,“別忘了,她現在還是我的女兒。”

溫暖覺得這話從林岳的嘴巴裏說出來簡直就是諷刺無比。她猛地揪緊了林岳的領帶,戒備地盯著林岳“你到底要什麽?”

“要什麽?”林岳輕笑,伸手打掉了溫暖拽他領子的手。他起身,並拉了拉自己的領口“還沒恭喜你呢,A型血幫你找回了女兒。”

溫暖聞言,心像是一瞬間要跳出來了。她生怕林岳的這話被林喧聽見,她飛快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喧,等到看見小家夥似乎還是熟睡的狀態時,溫暖才稍稍鎮定了一丁點。她心裏泛濫著的後怕。那種幸好林喧沒聽見的卑微情緒使得她更加憤恨地看著林岳。

林岳倒是很是樂於看見她這副慌亂的樣子。林岳瞥了眼林喧,準確捕捉到林喧抿了一下嘴唇。林岳了然,心道林暄還真是認真遵守了他剛才和她約定的游戲規則,假寐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他擡臉,嗤笑溫暖,“呵,反應真大。”

溫暖聽了這話,吃了林岳的心都有,卻偏偏不能大動幹戈。林岳沖她詭異地笑一下,腦袋微微往後一仰,一邊輕蔑地斜著眼睛輕瞥林喧,一邊用吊兒郎當的語氣唏噓:“她肯定不知道吧,你才是她媽媽,林寒才是她爸爸。也是,她才十歲,你們怎麽可能把這件事告訴她。”

“林岳!”溫暖嚇得輕喝一聲,她再次慌忙去看林喧,那一瞬,溫暖的心生生煎熬在冰火兩重天中。不過還好,暄暄似乎睡得很沈。溫暖輕呼一口氣。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溫暖覺得不能再拖。她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努力壓低音調,“林岳當我求你,咱們先出去說。”

林岳後退一步,靠在林喧的病床桿上,“為什麽要出去?我說的有錯?”

“你說得沒有錯。”溫暖屏住呼吸,努力壓抑住自己要暴打林岳的沖動,試圖穩定他。她上前拽上了林岳的手臂,可也就是同一時間,她瞥見病床上原本睡著的林喧猛地縮顫了一下。林喧顫抖的動作細小而傷人,像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切割在溫暖的心上。溫暖再擡眼,看見林岳滿臉得逞的笑容,她明白了——她上了當!

但溫暖無暇再顧及林岳,溫暖往女兒那裏小步走過去,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喊了一聲暄暄。林喧沒有說話,只是那雪白的被子像是被按上了振動儀,一顫一顫的。這樣的畫面對於溫暖而言,比一千句謾罵還要鉆心。

林岳輕蔑地勾唇,一掌推開了溫暖。他筆直地走向病房的大門。溫暖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她坐在林暄的床頭。她臉上的表情無比小心翼翼,她斂著嗓子試探著再喊了一聲,“暄暄。”

林喧像是突然爆發一樣,從被子裏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你給我滾!”溫暖像被十字架定住了一樣,她楞在了原地,卻還仍試圖挽回,可她的手剛觸碰到被子,那弓起來的軟軟一團猛地一避。“你不要碰我。”孩子的聲音帶著濃濃哭腔,尖叫道,“我覺得好惡心。”

溫暖的手因此,像是有了一百只白蟻啃食的痛苦。她最害怕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溫暖痛苦地抱著頭,恍然無措,她不知道她能怎麽做?她要怎麽做?她的孩子才能不要痛苦。

溫暖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蹲在地上給林寒打電話。林寒聽說了林聲被林岳氣走、林暄得知真相的事情,連忙買了機票飛到了溫暖的身邊。

溫暖蹲在林暄病房外的墻壁前,停止了用手心反覆砸墻的自虐行為,她巴巴地,怔然盯著逆光而來的他看了好久好久,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忽然,她站起來,狠狠摟住了他,她那些難過的連哭泣都痛苦的情緒一下子爆發。眼淚一路從顴骨滑落,先是一滴兩滴這樣,末了,終於涕泗橫流。

林寒粗糲的指尖撫過溫暖的臉頰,溫暖一顫一顫的,眼睛裏全是眼淚。她嗝著,嗚咽著,好像大海裏的一葉浮萍,終於找到了安心宣洩的對象。林寒輕輕拍著打嗝的她,慢慢順著她的背,“我回來了,不要害怕。”他的聲音那樣輕,小心翼翼地像是捧著一個易碎品。

她突然,不那麽恐懼了。

溫暖將全部的情感都宣洩出來以後,盤坐在地上和林寒說了好久的話。等到夜深了很久的時候,走廊裏的夜燈刷地一下更亮了,溫暖才似乎想起來自己打擾了林寒出行的行程,她歉疚地看著林寒說:“對不起。”

林寒突然屈起了食指在她的腦門兒上彈了一下,醫院走廊裏的燈讓林寒的面目都柔和了起來,他笑得溫柔又繾綣,卻用著埋怨地語氣數落她:“沒人要你堅強。想哭、想要依靠,從來都不需要說對不起。”

“還要哭麽?”他又拿出隨身的紙巾,遞到溫暖的跟前。溫暖懵懵地搖搖頭,“不要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拿過紙巾,寶貝地攥緊了。真好,她再也不用一個人假裝堅強了。她擡起亮晶晶的眼睛看林寒,問:“那……那方清那邊究竟和林岳有沒有關系?”

“沒有。”林寒搖頭。

沒有?溫暖覺得不可置信。林寒擡頭看著她,又說:“但這事兒,確實是他幹的。”

什麽叫沒有關系,事情又是林岳幹的?溫暖收攏雙膝,巴巴地看著林寒等他娓娓道來。

聽了好久,溫暖才明白過來前因後果。原來,林岳只是派人去偽造了一組‘璀璨之心采用有毒加工程序’的證據鏈條。在整個事件當中,他所擔當的角色,只是剛開始發‘溫和’的DNA報告以達到聲東擊西的目的,以及把以假亂真的證據鏈條以匿名方式發給方清。

林岳不認識方清。方清當然會查那條消息,但在此之前林聲突然召集記者再突然趕走記者的做法,讓方清吃了半顆定心丸。再加上,林岳偽造的證據鏈以假亂真,方清就堅信不移了。

方清怕是一輩子也不會想到,自己成了林岳手裏的一顆棋子,而下棋的正主早已經把自己在這盤棋上的所有印記都抹去了。

林寒將溫暖牽到走廊的長椅上,溫暖依偎在林寒的懷裏。林寒捋了捋溫暖額間的碎發,聲音如淙淙流水,“林岳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如果我們仔細分析,不難發現,他根本意不在證明璀璨之心有問題。因為,他早就料到你會進行更為嚴苛的質檢,所以璀璨之心被證明只是時間問題。”

溫暖驚訝地仰著下巴看林寒,不明白地呢喃:“那他為什麽?”

林寒低頭看溫暖一眼,笑著搖頭道:“他要的其實只是借由這種亦真亦假的新聞讓整個林氏在民眾的心裏被打上無法信賴的印記,並在真相查明的期間內,不斷地一點點把林氏吃空。這樣,就算是以後璀璨之心被證明是無害的,受罪的也只會是方清記者,而到那個時候開始,林氏早已易主。”

聽到這裏,溫暖陡然覺得,林岳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測。她低低地嘆了一口氣,“手法就像十年前我姐姐的案子一樣,對吧?”

林寒摟著她,點了點頭。

“那……”溫暖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已經找到證據了?”

林寒點頭。

所以現在怎麽辦呢?溫暖偷偷看眼林寒,她知道的啊,她知道林寒和林岳從小一起長大,曾經同臉也同過心,讓林寒這樣一個曾經努力要保護所有人的男人親手把弟弟送到牢裏去,委實是有些殘忍的。但如果……“如果讓林岳自己去自首,你會不會好過一點?”溫暖看著林寒,“就只要他自首我姐姐墜樓的那個案子。”

林寒沒想到溫暖這麽顧及他的想法,他其實也苦惱了很久,最後折中想到的也是這個法子。但他又怕這種辦法會讓溫暖覺得不甘心,林寒問:“你真的這麽想的?”

“嗯。”溫暖重重點頭,“他犯了錯,我不能放過他。但他也曾經對我很好很好,這些也是一輩子都無法償還的。林寒……”她難得迷糊地擡頭看著他,“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好還是不好,但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是千變萬化的。感恩別人的好,又不姑息真實的錯,這是我能找到的最笨的方法了。”

林寒感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摸了摸她的頭,又將她的腦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溫暖次日,把事情都告訴了丁曉朦、蘇棠她們,然後和林寒一起抽空去找了一趟林岳。可到了林岳的目前的住址,溫暖卻驚訝地發現那裏人去樓空。

林岳應該收到林寒擁有證據的消息了吧。所以走了。溫暖這樣想到。之後,溫暖和林寒找了好一陣子,沒有尋到林岳的蹤跡,最後,溫暖在溫心姐姐祭日的那天,將林岳當年的事情上報了警局。恰好,湘市警局正在大力解決舊案、錯案,溫心的事情就被提上日程。於是,全國範圍內開始尋找林岳。

但林岳似乎是真的銷聲匿跡了。

而林喧的病房門,仍舊不準許溫暖他們任何一個親人進入。溫暖每天坐在林暄的病房門外,生生挨了好久,患一場重感冒病得不清,住進了林暄隔壁的病房。林聲、周蕙芳對這件事更是有愧,便輪流替換守著孫女兒。林寒沒走,留在這邊等林喧的情緒稍微平定。

有一天中午,VIP病房外人不多,很安靜。坐在長椅上的周慧芳和林聲忽然被兩個人捂住了口鼻,溫暖一覺睡醒,咳著嗽推開門,要去看看林喧,卻在看見蘇醒後哭天搶地的周蕙芳、林聲的那一刻如遭雷擊,她沖進林暄的病房內,空空如也。

☆、Chapter 36

大結局

溫暖木楞楞地站在門邊,目眩神暈、腳跟發軟,要不是她勉強撐住了門沿,這會兒肯定已經摔倒了。她被眼前的一切打擊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六神無主。

“暖……暖”

“暖暖——”

她迷迷糊糊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整個人抖了一下,“暄暄!”她一個激靈轉過頭去,驚喜地脫口而出。

一定是暄暄回來了!一定是暄暄在找媽媽!

她雙眼發亮得看著喊她的方向,松松垮垮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回光返照!可當她看清楚那站在不遠處的人是剛從外面趕來的林寒的時候,她含淚的雙目裏脹滿了至極的失望……

她恍惚地腳下一軟、整個人往邊上猛地一斜。

不是……不是……暄暄。

她一下子覺得整個世界都散掉了。碰得一下,整個人絕望地摔坐在地上。林寒心疼不已,沖過去,蹲下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溫暖悲愴地攀住林寒的雙臂,仰頭看著他:“怎麽辦……怎麽辦……暄暄不見了。”

林寒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怕,我會把她找回來的。”

找回來?溫暖突然像是回了魂一樣,“對。”她踉蹌地支起身體,“找回來,林寒,對,我們去找暄暄。現在就去!”

溫暖一下子找到了希望,殘存的理智迸發出火花。她心想:暄暄不見了,一定是林岳幹的。她要找,找到林岳就可以找到暄暄了。她感到自己的腦子還有些發昏,為了盡快平覆心情,她拼盡全力,雙手緊緊抓著林寒的胳膊不斷地深呼吸。

溫暖,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她靠著頑強的母愛本能一遍遍催眠自己。

林寒心疼地問她:“你可以麽?”

溫暖又深呼吸了兩次,目光炯炯地擡起頭來,堅強地著看著林寒說:“可以,我可以了。”

林寒還是有些擔心,他將她按在長椅上,好生商量道:“我已經找人去找了,你要不然……就不去了。你在這裏等消息好不好?”

“不好。”溫暖一手搭在林寒的手背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不僅要找,我還要和你兵分兩路地去找。林寒,如果說我這輩子還有什麽機會可以讓暄暄認我。我覺得,這一次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林寒,相信我,好不好?我想靠著自己的努力去讓孩子認同我,去和你在一起。”

林寒感動地點了一下頭。“那我們各自去找,保持聯系。”

他的話是那樣的幹脆,溫暖忽然有一瞬間的慌神。連她都發現了,林寒不再是以前那個打著為她好的旗幟獨斷行事的人了。

他真正學會了去聽她的意見。

溫暖緊緊握住林寒的手,她看著林寒,幹澀地開口,“如果這次我們能把暄暄安全的帶回來,我們就攜手排除萬難,像全天下最普通的情侶一樣,好好在一起好嗎?”

“好。”林寒的雙眼堅定。他希望她說的一切都能夠成為現實。

溫暖離開醫院以後,立馬在自己的朋友圈、微博上求助,而後又厚著臉皮去聯系了許多以前溫家的朋友。費盡心思,兜兜轉轉了將近一天,去了幾個林岳以前常去的地方,但沒有一點收獲。

她有一點心灰意冷,但只要一想到林寒的臉,她的心裏就又充滿了力量。她不想放棄,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能用謊言去保護自己的女人了。

她坐的出租車正開到湘江附近,隔著出租車冰冷的玻璃窗戶,她似乎聽見外頭嗚拉拉的可怖狂風聲。出租車的車帶電臺裏正在播放著一則臺風警示,“今晚十點左右,臺風米雪拉將要到達本市,請大家做好防臺的準備,在外出行的人……”

電臺平緩的聲音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溫暖以為是林寒打來的電話,可剛拿出手機一瞧,整個臉色霎時間慘白起來。

她盯著來電顯示上林岳兩個字,顫抖著手接通了電話。“暄暄呢?”她身體蜷縮、膽顫地緊握手機,聲音不由自主地帶著恐懼,“林岳……暄暄還小,我求你不要傷害她。”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不屑的嗤笑,溫暖心頭一緊,只聽見林岳沈聲道:“來南郊老宅。”而後,嘟得一陣忙音,林岳掛斷了電話。

南郊老宅?那是她曾經和溫心姐姐的家。林岳要她去那裏做什麽?溫暖摸不著頭腦,她明明知道那兒有可能是龍潭虎穴,可她卻當機立斷直奔那兒去了。

一個多小時後,溫暖乘坐的出租車穩穩地停在了南郊。溫暖付過車費以後,跟司機師傅道了謝就拉緊了身上的衣服,緊握著口袋裏的什麽東西,沿著瀝青道路往裏跑。夜晚到處都是黑黢黢的,好在兩邊的路燈還在盡職地亮著白晃晃的燈光,加上南郊這條舊時的羊腸小道拓寬成了現在的機動車大道,溫暖跑起來才沒有那麽害怕。

溫暖一邊和林寒報備自己的行程,一邊循著過往的記憶往過去的房子走去。“手機定位會一直開著,你趕緊過來啊。”她站定,擡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工廠大門匆匆對著電話裏的林寒說到。過往的豪門大宅在十年經濟中心的更疊轉換之中歷經了滄海桑田,搖身一變,成了今天的破舊工廠。

枯朽般的鐵門半開著,嗚嗚的晚風在斑駁的鐵皮前耀武揚威。溫暖信手推開另外一半大門,耳邊立刻傳來金屬扭動的悠長嘎吱聲,轟隆一聲,黑布一樣的天空中閃過一陣驚雷,風一下子狂起來了。

“偉大的母愛可真是感人。”她剛走了兩步,眼前亮起一陣手機的白光。

好刺眼!

溫暖擡手遮著眼睛,心口怦怦直跳。忽然,眼前整座破舊的工廠像是瞬間被人施上了魔法,亮如白晝。她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確實是林岳沒錯。

溫暖想不通林岳為什麽會在這兒,她也真的無暇去想這個問題。“暄暄在哪兒?”她焦慮地盯著站在她正對面,穿一身休閑裝的林岳。

林岳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邊走一邊將她往工廠裏面帶。“你先陪我逛逛這裏,等到時間了,我再告訴你。”

時間?他深夜在她以前住過的老宅裏呆著,他這樣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溫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渾身瑟瑟發抖,卻也不敢真的逃走。她的女兒還在他的手裏,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與他周旋了。“那好。”溫暖擡眸看向一旁的林岳,“你得信守諾言。”

她其實壓根兒沒指望林岳信守諾言,她這樣說只是為了寬他的心。林岳卻似乎很是滿意,勾起了唇角心情愉悅地帶著溫暖往工廠的更深處走去。

你快來。

溫暖一面走,一面用盲打的方式用右手在口袋裏編輯好了一條短信發給了林寒。她惴惴不安,生怕被林岳看出點什麽來。發完了短信,她終於有空去觀察周圍的環境,以便等會兒逃脫。

眼前的工廠到處都是白晃晃的燈光,像是一個方形的聖誕樹,被人莫名其妙地裝飾了一番。這裏的一切都透著古怪,可溫暖卻又不得不承認,要不是這些璀璨的燈光陪著她,她早就因為此時的氛圍而嚇得厥過去了。

咦。這裏好像是以前的花園宴會廳。

她這才註意到了周遭的景物變化,發覺自己身在工廠後部的一處空地上。她驚詫地望著如今這個占地百平米有著萋萋芳草的幽幽空地,往昔的記憶頓時如潮湧般奔跑而來。

突然,場地上空響起了門德爾松的《春之歌》。

悠揚的鋼琴音樂讓她錯愕不已得望著身側的林岳。

林岳仿佛變了一個人,眉目一下子溫柔了起來。“是不是很驚訝?”

當然,非常驚訝!她還記得上一次在這兒聽到門德爾松的音樂還是十七歲的時候,她還記得那時候溫家在這裏開辦了一場花園宴會。她甚至還記得自己如何機智地騙過了姐姐,趁著繁鬧的時候拖著病體,一睹繁華。

可他為什麽……“林岳,難道你大費周章就是為了讓我和你在這裏聽門德爾松?”溫暖深吸一口氣,萬分不理解地看著林岳。

“是啊。”林岳低嘆一口氣,他用腳在原地畫了一個大圈後才揚起頭來,用帶著懷戀的笑怔怔地看著溫暖,忽然他一展雙臂,仰頭望著天空大聲說:“還記得麽?我們第一次相見,就是在這裏,那時候天空的上方也盤旋著門德爾松。”

天空的上方也盤旋著……溫暖擡頭看向烏黑的天幕。

第一次相見……就是在這裏?第一次?她和他曾經真的有過相見?是在十七歲的時候嗎?

溫暖狠狠地怔在了原地。

她真的一點……一點也不記得。

林岳忽然背過身子,不知道要往哪裏走去。溫暖鬼使神差地跟著他走了兩步。忽然之間,林岳猛地回頭,臉上出現了青蔥無比的笑容,溫暖心口猛地一慟。他突然幼稚無比地自個兒往前走了兩步,頓住。往前又走兩步、再頓住。

“諾,就是這樣。我頭一回見你的時候,你就拿著那瓶被我洩氣扔到垃圾箱裏的心臟病的藥,小心翼翼地跟在我的後面。我走一步,你跟一步。我停一下,你停一下。我當時就在想啊,這個姑娘可真煩人,我都一遍遍把她遞過來的藥當著她的面扔掉了,她還不依不饒地跟在我的屁股後面,想讓我把藥拿走。”

說著,林岳的目光突然一下子變得兇狠起來。他突然猛地拽住溫暖的胳膊,惡狠狠地質問她:“你當初安慰我說一定會有人愛我的!可就是你!你先背叛了我。你和我的哥哥在一起,你為他生了孩子。你徹頭徹尾地背棄了我。”

背棄?明明是他陷害了林寒,是他拿她姐姐的命作為兒戲!明明他們那時候只是萍水相逢的病友。那暄暄呢?那這個瘋子究竟把暄暄怎麽樣了!“你想報覆是嗎?”溫暖心裏嚇得半死,卻勇敢地瞪著林岳,“那就來報覆我啊!”她大吼,“背棄你的人是我,暄暄是孩子,她是無辜的!”

林岳笑的可怕,他摟住溫暖的腰肢,垂著視線笑看她。“我不想傷害你的。”林岳的手背一路從溫暖的臉頰上劃過,溫暖心都要炸開來了,林岳卻還是噙著笑望著她。他聲音帶著濃濃的蠱惑,“暖暖,我還愛你呢,我們才是應該在一起的。”

溫暖嚇得一把推開林岳。正在這時,濃墨般的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駭人的閃電,轟隆一聲,狂風夾雜著驟雨嘩啦一下從天際漂泊而下。溫暖被雨水砸得清醒不少,她剛想要說什麽,突然看見林岳的身後似乎有人影正在走來,繼而,她看見有人在林岳的頭頂噠得一下撐開了一把鴨黑色的大傘。

除了這些……她還看見在林岳的身後,有一個剛被推出來的、被關在滾動籠子裏的小女孩。

暄暄!他居然這樣對待暄暄!他真是瘋了!“林岳。”溫暖別開目光,生怕和林喧那悲戚的眼神撞在一起。她緩緩一步步走向林岳的方向,竟然也真的沒有人攔她。“我向你繳械投降行嗎?你放了暄暄,我就和你走!”她的語氣卑微到了極點。

林岳伸出手指劃過她的臉頰,“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溫暖伸手覆蓋住林岳的手指,她眼眶裏蓄滿了淚水,目光卻閃著視死如歸的光芒。“你知道的,我不敢。”她望著他說。

林岳似乎很是滿意。溫暖目光卻緩緩游走到了林喧的身上,她擡頭詢問林岳,“我想看看暄暄,可以嗎?”原本怕的瑟瑟發抖的林喧,聞言哇地哭出了聲音。孩子的哭聲和暴雨落地的聲音交融在一塊兒,聽起來悲涼又讓人心悸。

林岳轉身,使勁兒推了一把溫暖的腰肢。溫暖腳步一個踉蹌,就著雨水跌跌撞撞小跑到了林喧的跟前。林喧哭得一顫一顫兒的,溫暖摸著她的頭,突然沖林喧眨了眨眼睛。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溫暖站起來,背靠在籠子前,將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她迅速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兩邊的林岳的人。他們果然沒有動,全部都靜默在了原地。

果然……林岳說愛她,是真的。果然,她賭贏了!

林岳挑釁般的刺激她,“暖暖,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是嗎?溫暖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狠下一刀,她嫩白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謊言是沒有任何力量的,所以,這一次我沒有撒謊。我不是在威脅你林岳,我是來真的。”

我是真的要用生命去和你抗戰,我是真的要用命和你賭一把。如果你要傷害我的孩子,除非你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暖暖!”林岳大吼一聲。“你以為你這樣做,林喧就能原諒你,你以為你就能和林寒長相廝守了嗎?不可能的!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你一旦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情,你一樣會用謊言去保護自己。就像你剛才欺騙我一樣。你以為你現在敢用命來跟我玩真的,你就真的脫胎換骨了嗎?暖暖,你錯了,要不是窮途末路,你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用無數的謊言來保護自己!”

謊言……溫暖的手抖了一下。

林岳站在那裏,不動分毫,他殘忍地拆穿一切的真相,“你把林喧安全帶走又怎麽樣?你和林寒一樣會遇到層出不窮的麻煩。到時候,不是林喧,還會有其他的事情阻撓你們。到時候你會怎麽樣?你會像以前一樣撒謊,你們還是會互相傷害。”

“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對,我們是一樣的人。一樣為了自己的目的,偽裝自己的人。”

還是會撒謊。還是只會用謊言保護自己。我是這樣的人嗎?溫暖握著水果刀的手漸漸變得有些虛浮。

“不對!”溫暖突然又使勁兒握緊了刀,她目光閃亮地看著林岳,“我跟你是不一樣的,我也不會是以前那個溫暖了。哪怕是遍體鱗傷,我也要說真話。我騙你,只不過是因為你是一個不值得我說真話的人。”

“我現在知道了,幸福不是謊言能夠達成的。我跟你不一樣!”

林岳不相信,他站在溫暖的跟前,溫言細語的允諾,“暖暖,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說一句謊話,你說你愛我,我馬上就可以放你走。”

“我恨你。”溫暖猶豫了一秒,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不怕他。她現在是林喧的天,她相信林寒一定會趕來,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無依無傍的小女孩了。

林岳惱羞成怒,命令手下立刻將林喧奪回來。溫暖夾縫逃生,沖向了林岳。林岳人高馬大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哐當一聲,水果刀就落到了水地裏。溫暖聽著不遠處女兒的哭聲,用盡全身的勇氣和林岳扭打到一起。她利用土地濕滑、暴雨的地理、天氣優勢,猛地將林岳拽到了地上。

溫暖與林岳滾打在一起。林岳一個翻身猛地將她整個人壓在泥潭裏。

該死!

泥地上的土和水一股腦地竄進面目朝下的溫暖口鼻中,溫暖眼尖,目光瞄到身側不遠處閃閃發光的水果刀,她趁著林岳大口喘氣的當口偷偷向著身體下方伸手,努力想要夠到刀。

林岳惡狠狠地揪著她的頭發,“暖暖,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好痛。

還差一點點,一點點就能碰到刀了。

林岳俯身將臉貼在溫暖的面頰上,“林寒沒有我好,真的。你和我在一起,你才會真的幸福。林喧也沒什麽好的,她死了,我們還可以有更好的孩子。”

夠……夠到了!溫暖握緊了手下的刀刃,“林岳!”溫暖猛地使勁兒,揚手用力,頓時將尖刀插.入林岳的後背,“他……才不會像你一樣,瘋狂至極。”

林岳悶哼一聲。突然伸出雙手死死掐住溫暖的脖子。溫暖的臉一下子漲紅,稀薄的空氣漸漸全部都被榨幹。

好悶、好痛。是要死了嗎?

溫暖握著刀的手,像失去翅膀的蝴蝶一樣緩緩從林岳的脊背上滑落下來。瘋狂的暴雨夾雜著臺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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